胡所长见自己的强硬态度有了效果,就模棱两可地说:“只要你的要求是合理的,保证满足你。”
罗锦荣说:“你的口头保证不行,你让小罗市长出来,给我写个书面保证。”
胡所长与警察们都不由自主地回头朝后边的警车看去。
刚才他们的对话,站在警车后面的罗晓明基本上都听清了。他觉得罗锦荣一家还是讲道理的,要求也不能说不合理,但书面保证他是绝对不能写的。
不能写也要出去面对,于是,他走出去,走到罗锦荣面前,声音清脆地说:“罗老伯,首先感谢你能想通这个问题,其次感谢你能信任我。但我作为一个分管城建的副市长,不能给你写书面保证。因为我刚来,没有了解清楚这里的情况。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对吧?更不能乱表态。你要是真的相信我的话,我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给你作个口头承诺,我保证在一个星期之内,对你的要求作一个明确的答复,尽量做到公平,合理,你看行不行?”
罗锦荣看了看女儿和外甥,见他们不吱声,下着决心说:“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小罗市长。以前来的一些官员,说话都像放屁,叫人怎么相信?我看你小罗市长,尽管年轻,脸上却有包公相,啊。起码有善良相,正直相,我罗锦荣信了!”
罗晓明有些激动地上前握住罗锦荣的手,摇着说:“谢谢罗老伯信任我,我会尽力做到公平合理的!”
罗锦荣被感动得眼睛发红,嘴巴颤抖起来。为了不让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他转脸对女儿和外甥说:“走,我们这就进去搬东西。”
现场所有的人都禁不住拍起手来。
一家钉子户的工作做下来,罗晓明和胡所长他们都很高兴,他们走进罗锦荣家看了看,就一起向第二家钉子户走去。
罗锦荣家不能说是家徒四壁,也确实不太富裕。家里空空的,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除了一台冰箱,一只彩电外,再也看不到其它现代化家用电器了。家具也都是一些老旧的家具,木质的门窗因年久失修,早已被风雨蚀成了裂缝漏风的朽木,墙皮也已严重剥落。
罗晓明看着,心里隐隐有些内疚和不安:开发商怎么忍心剥夺这种穷困人家的利益呢?我们支持这样的拆迁政策,难道也是以人为本,为民办事吗?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真相,为他们说话,替他们争取合理的利益。
第二家钉子户户主叫刘玉芳,是个六十左右的农妇。拆迁办的小邓刚才告诉他,她丈夫原来是个建筑机械厂的工人,工厂卖掉后,他就失业在家。街道看他们夫妻俩都没有工作,帮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帮刘玉芳在菜场弄了个摊位。这样,他们一家人重新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大前年,她丈夫患了肺癌,住院看病,折腾了一年多,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看光,还欠了十多万元的债。
丈夫死亡,女儿出嫁,她家也只剩下一个户口,但他们的房子有98平方米。她只补贴到20万元,就买不起新房子。买不起新房子,就等于没房子住了,所以她的情绪特别激烈。
刘玉芳家离罗锦荣家有十多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两条小路。其它的房子都已拆掉,所以可以直线走过去。
罗晓明走在最前面,尽管人多势众,他心里却有些不安。对这样一个穷困人家实行强拆,于心何忍啊?他真不想现在就带着警察去面对她。
关键是,刘玉芳的情绪非常激烈,准备以自燃来对付强拆。如果她决心铁定,性格刚烈,不听劝阻,警察又来不及扑上去阻止她,那就要出大事啊!
罗晓明早就看到刘玉芳了。这会儿她正站在自家门前,左手拎着一只塑料桶,里边晃着大半桶淡黄色的液体。右手捏着一只彩色的小东西,那肯定就是打火机了。
见他们走过去,她先是警惕地看了一会,然后走到山头边,挥手示意身后的中年男人不要靠近她。她举起手里的汽油桶,作好往自己身上浇的准备。
在走到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罗晓明的步子正准备慢下来,刘玉芳就指着他们,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自燃!”
罗晓明止步,用手示意后面的人也不要动。
现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