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放空的思绪中张开深紫的瞳。
无数长着复齿的圆嘴吸在他身上,咬破皮肤,吮吸血肉,如水蛭般钻入,抽动着陷入活人体温之中。
而他头顶仅存的呼吸空间里,就悬挂着那颗发光的心脏。
他忘记自己在那一刻想了什么。
只知道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根眼熟的银索已经绕上那颗心脏细细的血管,勒紧,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它狠狠地往下扯!
心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却没有被揪掉。
钻进皮肉里的“水蛭”疯了般扭动起来,然后在青年的抽气声中烧成白色焰火。
手臂越过这些火焰,这次,他握到了那颗邪恶又生机勃勃的心脏。
五指狠狠挤压下去,他与银索一起,将它合力扯下!
黑色变成沼泽洪流,灌满整个屋子。
它呕吐出无数尚未消化的骨骼,衣服,手表,手机,项链,鞋子……
还有一只凌空跌下的银累丝同心镯。
叮当坠响后,哒哒滚到不知名的角落。
高大的青年赤裸着站在洪流中,任由它们冲刷而过。
精壮的年轻躯体上遍布新鲜伤口,淌下连串的鲜红血珠。
它们滴落时依然能点燃那些未散的黑痕。
于是他脚下沁出一片干净的白色火焰。
远看像灯光织就的几从月光草,亲昵地依偎着他,直到血和污泥悉数烧干,才碎裂成无数萤虫粉尘,消失不见。
银色长睫微微颤动。
捏着手中跳跃的心脏,他蓦然回头。
那个拥有鸳鸯瞳的男人倚靠在烧焦的门口,满身新鲜血污,唯独手和脸是干净的,看上去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们对视片刻,言祈灵向他抛来整齐衣裤,用手中烟杆敲敲门框,语气很淡:
“穿好再出来,该上课了。”
抱住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衣服,明仪阳穿上不合适的衣裤,从泥潭里找出自己的手机,赤脚出门。
走廊里早被乌流遍染,呈现出镜面一样的反光效果。
立在这幅镜面上的男人轻巧睨来。
不长不短的黑发用烟青色发带随意束起,银色竹叶在光线中发亮。
像朵传说中出淤泥不染的莲。
把卷起来的缚灵索丢给这人,明仪阳看着他:
“谢了。”
这是青年第一次向这人道谢。
绳索蛇般钻入袖口,言祈灵像无事发生:
“不用,你也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