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中的人,本来骨子里都是闲不住的,看热闹比什么都兴奋,校园生活实在太乏味了,高一改造了他们行动迟缓懒散的态度,跟老师斗最带劲。
现在大家都已经对整理内务和出操习以为常,打架不进个医院出个血,都没看头,生活又恢复平静,郁月城的出现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方渡燃虽然睡饱了,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今天那个人要来学校找他,他带上了手机,下课时不时就要按开看一眼。
满打满算已经七年了,他还是不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见面。
尽管已经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放弃了挣扎,身体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他知道自己不怕的。他不怕的。
他早就连死都不会怕。
他只是厌恶,深深地,彻底地。
终于在午饭时间,陈老叫他去办公室。
“你爸早上打电话,说中午要带你出去吃饭,假条我已经批了,你下午要是迟到,让你爸给我打个电话。”陈老把签过字的假条递给他。
方渡燃没接,神情淡淡的:“说过多少遍了,那不是我爸。”
陈老一直知道方渡燃的家庭情况复杂,每次被家长来看望,兴致都不大,他归咎于十二中学生普遍存在的叛逆期。
在这儿当班主任,这些情况也都见多了。要是家庭幸福美满,孩子懂事听话,那也不会来十二中。
于是陈老担负起安抚情绪的工作:“对家长有成见是一回事,他大老远来看你,你们有摩擦可以单独解决,在我这儿发发牢骚没什么,别让其他学生听见了,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传来传去,谣言最是伤人心。”
“听见也没什么,要没点问题,谁会来这儿。”方渡燃对自己定位精准,毫不介意连着自己一块儿骂了。
陈老被他连自己都不放过的心态折服了。
他一直认为方渡燃比其他的学生靠谱,撑得住,包括刚才的认识,他这个年纪,活得好像比班里的其他学生都要清醒。也正是因为清醒,反而破罐子破摔,就更难教育了。
比普通孩子更难教。
“行了,别琢磨了。”方渡燃拿走他手里的请假条。
陈老看他走出去,在身后叮嘱:“出校门注意安全,看着车。”
方渡燃停下脚步,心里盘旋的沉重一旦压上来,就散不开,随口甩了一句:“跟送幼儿园小孩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