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机器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林沉白昏昏沉沉之间隐约感觉到有谁在耳边说话,但是有些模糊,听得并不真切,再想仔细听听的时候,声音骤然停下,完全没了动静。
一切都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一瞬间的恐惧像是一只大手一样,紧握住了林沉白的心脏,他骤然惊醒了过来。
“醒了正好,你脑后的伤口有些发炎了,造成了高烧,幸亏有好心人把你送到医院里来了。”小护士在旁边说着,一边给林沉白换了个药水,冰冷的液体通过输液针往血管里淌,林沉白微微皱眉,他看着这个小护士,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却听不到声音。
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助听器出了问题,抬起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的助听器呢?”林沉白问道,他的眼中透着一丝的急切,小护士的嘴巴依旧一张一合,他听不到,摇了摇头道:“我听不到你在说些什么,我的助听器呢?”
另一个护士将助听器拿来的时候,林沉白连忙接过,然后戴上,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有护士的声音,医生的声音,病人的声音,还有机器发出的滴滴滴的声响。
他终于安心了一些。
小护士是个热心肠,看到林沉白佩戴者助听器,头上裹着纱布,脸上苍白,顿时有些心软了,将他如何入院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甚至时不时就询问林沉白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毕竟他看上去太虚弱了,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林沉白委婉拒绝了,他只是太累。
小护士走后,这个双人间的病房里便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病人,听说是骨折进来的,也是没有家人陪伴,病情比他要严重的多,不过林沉白向来性格冷淡,对旁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太上心。
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下了,空气清醒了不少,带着一些消毒水的气味,林沉白从小护士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在路上晕了过去,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好心人……”林沉白看着自己正在输液的手背,青筋血管清晰可见,他疲惫地侧过脸靠着枕头,呼吸略微有些滞重,雪原上的最后一刻,他在冲出那个副本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山坡上的人,明明隔着那么远,可是他却感觉那人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穿透,锁死,让他觉得无比窒息。
“傅北阴……”林沉白忽然停住,面露痛色,似乎这二个字都让他有种被灼伤的感觉,他立刻闭紧了嘴巴,不肯再说一个字。
林沉白本来是想要醒了之后就办理出院手续的,但是医生说他后脑勺的伤口感染了,需要继续住院观察,林沉白不得已只能继续住在这个双人病房里,只是进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暂时“舍友”。
这人正背对着林沉白,似乎是在休息,从身形上看能看得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但他裹得太严实,根本看不出什么细节,只有听到护士谈起他的时候小声道:“听说这人是跳楼自杀未遂的呢。”
不过林沉白对别人的苦难不感兴趣,他现在是自身难保,更没资格去管别人了。
到了傍晚医生过来换药的时候,这还是林沉白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人,带着一副银色镜框的眼镜,口罩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看得出来他在这个医院很受欢迎,因为他来的时候,已经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护士了。
“你的伤口感染过,高烧不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沾水,不要拆开纱布。”医生微微笑着,他看向林沉白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但很快就低头看着手中的记录,而后道:“再观察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说着,这医生转身就准备走了,却听到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唐述。”
医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林沉白,他挑起眉梢问道:“你认识我?”
“你的胸牌上写着的。”林沉白的眼神沉了沉,他一字一句道:“唐医生。”
唐述,第二精神病院主治医生。
林沉白对这个可是太了解了,毕竟他曾经就经历过这个副本,他就说感觉这里有些熟悉,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他忽然想到傅北阴说的那句“我会在副本里等着你”。
林沉白下意识浑身打了个寒颤。
“观察的很仔细啊,不过你还是得好好休息。”唐述微微笑道,扶了扶眼镜,风度翩翩地离开了这个病房,只剩下林沉白坐在病床上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
他掀开了被子下床,站在窗台旁边,这是二楼,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为了防止病人跳楼。
说起跳楼,他就想起在旁边躺着的这位病友,听小护士说,这也是个刚刚跳楼被送进来的,大概率也是这里的病人了。
这个副本名为“厄里斯魔镜”,意思是“我展示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的渴望”,会让人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想,一不小心就会沉浸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
而这个副本里的大boss,也就是这个主治医生唐述。
他原本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十七岁的时候发生了火灾,他的母亲冲进去救出了他,却没有救出他的弟弟,从此他的母亲就疯了,总是将他认为成是弟弟。
从那天起,他的弟弟失去了生命,他失去了自己的姓名,从此用弟弟的名字活在了这个人世间,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厄里斯魔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