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对宁奶奶没有太多感情,但因这时重视孝道,尤其宁磊以后要走政途,他们就不得不回去服侍身旁。
宁澜听到消息忍不住叹了十几遍气,张九如好奇问他,“好端端地叹什么气?”
宁澜把宁奶奶的事情讲与他听,然后道,“不想回去。”
原来和张九如两地分居也没什么,如今能天天见着,再分开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张九如也无奈,只是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说不定没什么大碍,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回来了。”
宁澜摇头,“听知礼说是不大好了,恐怕撑不了多久。”
宁澜拖了两天,眼看着必须得出发了,才开始收拾东西。他和宁磊两人久不回去,少不得要买些给阿爷阿奶、文伯及族中各长辈的礼物,两人穿的用的只挑了紧要的,已经把马车就塞的满满当当了。
启程那日张九如把他送到城外,“得了空我就去看你。”
“嗯,九哥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知道了,你也是。”
宁澜回到家麻婶儿已经把老宅收拾好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被褥也晒过了。
他和宁磊没有在家逗留,只放下行李物品就带着孙大夫和王先生去宁奶奶家了。宁奶奶的病一直是王先生治的,路上把情况说了一遍。
孙大夫了解了大概,为宁奶奶把脉后,暗暗摇头示意宁澜可以准备后事了,看法与王先生是一样的。
饶是宁澜做足准备,心中也咯噔一声,唯恐需要守孝三年耽搁宁磊科举,而那边宁奶奶也已经骂上了。
“你这个不孝子,赚了那么些钱就给我请个镇上的破落大夫看病,你赶紧去把州城的名医请来!”
虽听她如此骂,宁澜还得面不改色的把面上功夫做到位,拿出几种药材和补品,又请了个婆子来照料。
宁奶奶搓磨人,一个人忍不了她,干了两日就来辞工,宁澜只得再请一个。如此叫她安生了几日,只一日日的消瘦下去,眼神阴森森的越来越吓人。
虽有婆子照顾,宁澜和宁磊也得守着,每日晨起就要过去,天黑宁奶奶睡下了才能回家,勤勤勉勉不叫人挑出一点错处。
宁奶奶屋里不仅气味难闻,醒了就要骂人,什么难听话都有,听了几日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回去路上宁澜拍着宁磊的肩膀道,“且再忍忍吧,也没几天了。”
“我没事的,哥哥,”宁磊越发沉稳了,知道宁奶奶快不行了,他们悄悄打听过这里守孝的规矩,父母守孝三年,祖父母守孝一年,心里最大的石头放下,其他也不算什么事了。
这日又去宁奶奶家,宁奶奶脸上难得有一丝红润,看着宁澜露出没见过的悔意,“宁澜,我对不起你爹和你娘,我对不起你。”
宁澜心中一动,看向旁边的王先生,明白了这是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宁奶奶很快就露出一脸的灰败,那祥和也没有了,扯着干哑的嗓子闹,“我不吃这药,宁澜你去给我买人参,买灵芝,我吃了就好了,你要是不给我好好看病,我不会放过你的。”
两个婆子如今也碰不得她,宁奶奶蓬头垢面,是一点体面都不要了,最后一丝力气全歇斯底里用来撒泼了,“你等着,我死了我叫上你二叔二婶一起来找你,哈哈哈哈,你等着吧宁澜,看你到时还能痛快。”
到最后宁奶奶水米进不去,只能躺着等死,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宁澜心中升起一丝悲哀。
宁奶奶的丧事,宁澜作为长房长孙,事事都要出面,他不懂这些,全部都听族里长辈的安排,让买什么买什么,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宁奶奶去后,宁爷爷在屋里躺了两天,终于肯出门却是要宁澜花大钱充门面的。宁澜懒得与他多说什么,找孙大夫开了几剂安神的药,让婆子哄他喝下了。
一直到丧事结束,宁爷爷都不能露面,大家还以为他是太过悲痛了,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同情。
宁奶奶去了,家中只剩宁爷爷自己,宁澜为免人闲话,留下一个婆子长期照看他。
接下来就是守孝了,无非是多了些避忌,“二七”之前饮食上不能沾荤腥,过了“二七”才可以吃肉,整个守孝期都不能串门,不能围观别家的喜事,更不能娶妻纳妾,饮酒作乐。
这些对宁澜都不是问题,他有作坊的事可以转移注意力,只苦了宁磊,不能去书院,只能闷在家里读书。
宁磊一派淡定自若,“哥哥不用担心我,我正好能静下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宁奶奶去世才一个月,花婶儿隔着墙头来告诉宁澜宁爷爷把他请的婆子撵走了,自己买了个丫鬟。
宁澜还有些傻呆呆的没反应过来,“那婆子照顾的不好吗,他怎么舍得自己花钱买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