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仅凭年少时的一次邂逅,就对现在的颜曲产生嫁给他的想法。诚然,颜二公子还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模样,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无法容忍自己对着一个瞎子谈天说地,吟诗作对,尤其是对方只一味点头微笑,不作评述的时候。她也无法容忍自己以后要过着迁就,将就的生活。她想要的是一份可以依赖的感情,而不是被依赖。这和她在来的时候,想的太不一样了。洛时节忙不迭又送了她一大堆结婚的金玉良言,崔佳敏才怅惘地叹了口气。“罢了,还是陆先生那样的名士更适合我。”把崔佳敏扶上马车送走后,洛时节口干舌燥地舔舔嘴唇。她心里怕的慌。前天同乡的小郎君来找她了,她以生病为由,愣是给拖延了下去,能晚一点去见陆先生,她就想晚一点。回家的路上,洛时节又去了一趟章家,给章安儿讲了今天崔佳敏的事情,章安儿听了,不禁扯起嘴角。颜曲又学她,开始瞎矫情了。洛时节想起进来时,曹大娘子又在接待媒人,不由问章安儿:“她不是挺看中淮季的么,怎么又开始请媒人?”“她向来如此。”章安儿表情淡淡的,“总是选着选着,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这么多年,曹大娘子已经为章安儿物色了不少郎君,可最终能入她眼的也没几个,唯一的那几个,用不了十天,也会被章安儿我行我素的性格吓走。只有这个淮季,坚持的时间是最长的。知道淮季暂时也没有纳采的可能,洛时节心里踏实了很多。现在最难解决的,也就是颜家这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了。只要章老夫人能说服颜顾氏接受章安儿,颜家就能主动去理这团乱麻。颜家自己的事情解决,想必曹大娘子也不会太反对这门亲事。她得想法子,让颜顾氏动容那五分,这样才能推进整件事情。这样一理,好像障碍数一下子少了很多,洛时节舒了口气,又看了眼章安儿,章安儿也正想着自己的心事,时不时自己笑两下,怕又是在想怎么折腾颜曲了。洛时节现在只恨不得赶紧把这些障碍数清除,好让这俩人赶紧从她眼前消失。颜府。入夜,华灯初上。罗松盯着小厮们将门房一排的灯笼点上后,便遣散了下人,阖上门,来到里屋。屋内,颜曲正抚着一把古琴,手指极娴熟的拨弄,曲调便从手指尖流泻而出,时而松沉旷远,有远古之思,时而清灵悠扬,如月照仙山。抚琴之人弹得入情,知留白已足,正欲回升曲调弹出平日里最拿手最出彩的那段,然而蓄势待发之处,却愣是掺进了一声猛烈又做作的“轻咳”,专注的人手一抖,指尖的曼妙音律瞬间变成了呕哑嘲哳的灾难现场,比撕布还难听。颜曲气极:“罗松,你作甚!”罗松笑了:“我咳嗽啊。”“我让你咳嗽了吗?”“我还以为你弹完了。”“难道你就听不出来,那是留白!后面还有吗!”“恕我,还真听不出来。”罢了,颜曲长叹一口气,对着罗松真是啥兴致都没了。“药不是刚喝了么,又来做什么?”罗松这才拿出怀里的信函,神色郑重道:“老爷又来信了。”照例还是罗松念信,念完便问颜曲:“需要我提前去安排吗?”朝堂的批复已经下来,颜老爷已受命全权督办山阳粮草事宜,虽如此,粮草紧缺的问题还是没有积极解决。依颜老爷之意,是想先征调山阳附近郡县民粮应急,同时通过漕运,征调运河一带的粮草补充边关粮草库。扬州作为运河一带,又是鱼米之乡,也应征调,只是依照往日征调的惯例,颜家会带头响应征粮,给扬州百姓做个榜样。征粮之事从上一次的书信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两人当下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既如此,那就由你安排吧。”颜曲活动了一下手指,又问道:“明日崔小姐还来吗?”“还来?公子是没看见崔小姐今天离开时的表情,已经把你当成不折不扣的痴呆了。”颜曲不怒反笑,继续抚摸着琴弦,抚摸了半天还是没听到罗松离开的声响。“你怎么还不走?”“你没让我走啊!”“那你现在可以走了。”又道:“顺便煮壶茶过来,要上好的,别给我用温水。再带些点心,要现做的,不要太甜。这些都做好了,一起送过来,别一趟一趟敲我的门。”罗松垂手等了一会儿:“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