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有些事情还要想。”“你要想什么?你躲在这,你父亲呢?你父亲知道吗?”“父亲病故了。”顾萧知一愣:“什么时候的事?”“立春前。”“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什么病?说不定我能帮你们呢,你怎么什么都不说?”“旧疾。”莫辞彦神情淡淡,“本就是挨时间的病。”“……可惜我都还没见过他。”顾萧知惋惜,又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多了,忙又闭了嘴。仅这一句,莫辞彦却了然。“听说你一直再查莫老将军的后人,前几日你还来过我这,你不会怀疑我是——”“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呢!你能放过我,你恩师还不能放过我呢,我又不傻。”顾萧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又赶忙转移话题:“我就好奇了,你怎么知道我来过了?我走的时候明明很小心,啥也没落下啊!”莫辞彦斜眼看向他腰间的玉香囊,不无嘲笑道:“下次记得把你这独一无二的香囊卸下再来,还有你那杯高山流水茶。”顾萧知暗骂自己没脑子。又转了个话题:“那小玖姑娘呢,她要不要去和洛姑娘解释一下,要不还是我去说?”“不用了。”“为何?你被误会了,难道不该澄清一下么?”莫辞彦没有回答他,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不客气地伸出手来:“听说你赎了我,钱呢?”“什么钱?”“你出了多少?”“二,二十两……”顾萧知看他伸着的手一点也没有放下去的意思,惊讶道:“你不会要我钱吧?!父亲刚克扣了我这个月的薪俸,你知道的,我没钱!”“我也缺钱。”“那凭啥问我要啊,洛姑娘又没同意我赎你!”“行。”莫辞彦翻脸无情:“你不给,我就把你在外面养猎犬的事情告诉顾老先生。”顾萧知一脸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养猎犬?!我一直很注意,没人知道啊!”“给个二十两,就可以封住我的口。”“你——”“开我的玩笑,总得付出点代价。”对方那叫个心疼,一脸算你狠的无奈表情,从袖子里掏出钱袋子,还没来得及数数,就被莫辞彦连着钱袋一起拿了去。颠了颠分量,温润的郎君稍稍满意地一笑:“谢了。”又道:“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再来,我还有事,不送你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远,顾萧知还从没见过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人,气哼哼回了马车。这地方,以后让他来,他都不会来!清晨的东集市,叫卖声此起彼伏,米粮果蔬被熹微的日光照得格外有卖相,尤其是刚从地里头摘下的蔬菜瓜果,放在篮子里时还鲜鲜嫩嫩滴着早晨的露水。不过等日头慢慢升高,春夏的热气渐渐上来,这些果蔬的品相就会越来越差了,因此一大早就来买菜的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一点也不比日中时候的人少。洛时节因为要去里下河村,起得很早,也赶在了这波人里头,东瞅瞅西逛逛,时不时就窜得没了人影。莫辞彦在人群里等了半天,她才又冒出来,递给他一包胡饼,并一袋枇杷,这是他俩今天在路上的午饭。自上次她闹脾气后,籽莲做为家里最年长的女孩,真是操碎了心,先是把青青好好说了一顿,又开导了洛时节好几天。想着姑娘和莫辞彦吵了一架,怕两人处不好关系,听说她要去里下河村,籽莲便以路途遥远不安全为由,强烈提议让莫辞彦跟随。醉翁之意,还是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其实籽莲完全是多虑了,以洛时节粗壮的神经,早就自己把某种情绪消化了个干净。好在莫辞彦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那两天的事情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如往日平平静静,恪守下人的职责。既然他心里已经有了人,洛时节自然无意做横插一杠子那种事,早就大大方方放下了。不过毕竟是对他乱发了小脾气,她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这份歉意就这么一直欠着,也挺难受的。这几日小表弟的病不知为何突然好了很多,她的金钱压力也小了不少,便对身边的莫辞彦阔气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又补充了句:“只限今天。”虽是这么说,她那袋多出来的枇杷果,其实就是买来向他赔罪用的,她现在说这话,也就客气客气。此时正是人流量最高峰时间,洛时节只一转身的功夫,莫辞彦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