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简直如坐针垫,他立马下旨招司徒靖回永宁,一道圣旨不够,两道,三道,就差没有九道圣旨齐发,司徒靖再不回来就就地处决。
而此时,只有很少一部份人知道,杨记川已经身在南林,并且待了不短的时间。
杨记川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常山的跟随,那时他其实早已没办法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只知道,五郎还活着,他要去找他。
不过他到底还算没有彻底糊涂,就算只身离开也是在部署好一切后再走。
只是,常山的情报网大部分盘踞于北戎和边境,南林已然有些超出他的势力范围,但还算有一些线人。只是最近南林风头很紧,他们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不过,南林越是防备,越是让他们觉得,司徒靖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司徒靖动作颇大的封锁南林城门,不少周边老百姓都瞧见临淄王似乎是为了抓谁回去,而且还成功了。
时间就这么在杨记川越渐焦灼的心情中逐渐流逝,常山本就不苟言笑,现下因为严峻的失态更是寡言淡语,两个都不多话的男人待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让人感到时间被无限拉长的沉默。
两人终究还是确认,邬琅就在临淄王府的某一处,但究竟在哪里,便不得而知了。常山曾经潜入过临淄王府,那也是趁着人多时鱼目混珠混进去的,再加上十分好运气的碰上邬琅密谋出逃,更是给了他很多方便,所以那时的常山可谓是拥有天时地利人合,才能进入王府偷到那本宝贵的同川册子。现在的话,就没那么好办了。先不说司徒靖会如何武装临淄王府以防有人前来劫人,光是确定邬琅被关的准确地点就十分困难。
好在,司徒靖再厉害也不可能让偌大一个临淄王府形如铁桶,滴水不漏。是人的地方,就会有破绽,就会有漏洞。就比如,浩浩男宠女宠们眼巴巴看着王爷回来却一股脑地往一个地方钻,自然要想方设法知道那地方究竟是什么桃源仙境。
常山与杨记川费尽周折,小心翼翼,终于还是从别人嘴里抠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常山买通了一个男宠的小厮,和他互换了身份潜入王府。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走了一遭的路就不会忘。他从小被训练成为最好的密探,自然也会是最好的暗卫布防专家,所以他可以轻易看出临淄王府哪里的守备最强,哪里的巡逻暗卫最多。而那里,估计就是邬琅被囚禁的地方了。
常山回去之后立刻和杨记川商量营救计划。线人是不能用了,能突入临淄王府的战斗人员满打满算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杨记川当场拍板,他在明,常山在暗。他自己吸引临淄王府人马的注意,常山暗中前去营救邬琅。
常山有些犹豫。他不是信不过杨记川的武力。但是现在的郎骑将军没有他那身刀枪不入的护甲保护,只剩一杆长枪的话,就算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总有力竭的那一刻。而且,司徒靖现在识破少爷的身份,杨记川对于他来说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就算背上骂名,也定会使出全力让他有来无回,个中惊险,即便只是想象也觉得略有胆寒。常山不敢下这种让杨记川去送命的决定。若是能将少爷救回,杨记川却身死,那少爷岂不是一辈子落得个孤家寡人?他又有何面目再见少爷。
“将军,此计不可。司徒靖为人狡诈,临淄王府机关重重,你独自迎战,只怕凶多吉少。”
杨记川摇摇头,道:“我不会比他先死,你放心。”
常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最后还是拧不过杨记川,两人开始围绕着一明一暗展开计划。
他们并没有太急,摸清了临淄王府的人员流动情况后才着手选择时间。
他们选定的日子很是普通,因为普通,所以没有人去在意。
行动当日深夜,两人换上夜行衣。火龙枪也用黑布包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瞩目。
今夜乌云遮月,一切都笼罩在一个看似宁静,实则汹涌澎湃的黑暗中。
临淄王府就像是趴伏在这黑暗中的巨兽,虽然沉睡着,却异常敏锐,随时准备着给袭击它的人一口痛击。
杨记川和常山早在潜入临淄王府的某一处落脚点后便分道而行,常山向东潜行至囚禁邬琅的地方,而杨记川则向北,一路直上司徒靖寝室,挑衅。
常山善于潜伏,而且极有耐心,他在等待,等待因为杨记川的从天而降而秩序混乱起来的临淄王府,这一刹那就是这个怪兽最大的破绽。然而还未等他找到这个时机,却突然发现囚禁邬琅的暗室周边的暗卫人数骤然增加,而且一个个从暗处浮出,往四方飞散,有人急吼吼地从一个密道里出来,气急败坏。
“快找,找不到你们全体都得死!”
常山大惊,难道少爷已经逃走了?!
这时,杨记川那一头却依然开始了张扬的出场。
整个临淄王府彻底打乱,不仅仅是明面上因为有人入侵而匆匆集结的府内侍卫,还有暗处因为需要严加看管的人却凭空消失而造成的诸多恐慌。
此时此刻,司徒靖寝局院落前,一身黑衣的杨记川宛如一颗松柏笔挺而立。包裹着火龙长枪的黑布簌簌落下,枪尖氤氲的血气在黑夜中发出晦暗不明的光亮来,看起来嗜血而鬼魅。
司徒靖还穿着白色的单衣,发髻也未束,头发铺散开来。他长眉拧紧,直直盯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郎骑将军杨记川,你不接旨前往永宁认罪伏法,到孤府上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