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用力揉眼,想要看得清晰,却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手掌,似乎变大了,不像是五六岁的模样,正仔细看着,眼前窜来道寒气,她的手腕被捉住,受力处宛如雨洗天雾,渐渐浮现出一只手。
这只手肤色微深,不算细腻,且很有力道,手指过分长,握起来,能环紧她的手腕还有余,指背模模糊糊的,像有道纹路,顺着骨节往上延伸,绘满手背。
龙可羡正要细看,腕子一紧,连带整个人趔趄着往前撞去。
***
脚下猛地踩空似的,生生抖了一下。
龙可羡猛吸口气,骤然睁眼,额头正挨着阿勒胸口。
胸口轻微起伏,踩空的落差感逐渐淡去,她又徐徐地闭上眼睛。
额前热腾腾。
阿勒不着寸缕,柔软的毯子被体温烘烤,皂角香混着体香,在这微寒的秋日清晨,像一处温暖干燥的窝。
眨巴两下眼,少君天生缺少缱绻温柔的关窍。
她拨开横在腰间的手,把脚从他小腿间抽出来,要紧的是手指头,一只一只地往外抽,下床时好生吸了两口清冽的空气。
海雾浓重,船行缓慢。
她披衣到甲板,见外边能见度极低,四围涌动着雾气,阴沉沉,湿甸甸,连海面都瞧不清晰。
万籁俱寂里,失去了对标物,因此感受不到船在行进,人站在这儿,宛如被搁在海面上的一粒沙。
那样微不足道。
总有人能蛮横地打断各种寂寂的、冷清的氛围,在情绪沉下去时,犹如束日光,不由分说地从穹顶投射,驱散盘桓在心口的阴霾。
阿勒推门出来,顺带把药丸塞进了她嘴里:“海上雾重,照故事里的说法,再站下去就要有海妖出没,叼走你这嫩生生的小东西了。”
龙可羡苦得皱眉,语气也凶巴巴:“凭他什么大鱼海妖,只管来,一刀下去成两半。”
阿勒揉着她的面颊,直到揉出两片红晕:“好啊,方才一副丢魂儿的呆子样,偏偏对着我就开始能言善道,这般凶的小娘子谁敢爱,谁能爱?”
“你爱!你就爱凶的!”龙可羡脱口而出。
“我自然爱,恨不得揣进心坎儿里,日日窝着,揉着,让你羞煞,也让你欢快……说话呢,又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