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在后边扯嗓子,他充耳不闻。
谁能想到,在长廊折角,忽地捕到了一道影子。
刹脚已经来不及了!
阿勒猛地撞上了个小东西,红通通的,表皮挺软,内里硬得像石头,这一下撞上去,跌了个屁股蹲的竟然是他。
匣子落地,药瓶跌得四处都是。
寒风穿堂过,卷得枯叶磕磕叩地,暖冬的日光来到长廊,穿过叶隙,零星地跳动在红裙子上。
拂起的裙裾扫着阿勒的发,好容易梳直的头发被风带卷,俏皮地搭在他耳廓。
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
阿勒咻地站起来,他性子霸道,哪里肯这般仰视别人,还是个小孩儿。
这小孩儿有点意思,丁点儿大,也就到他胸口,却背着把黑剑,剑柄顶起来,比她脑袋高。
偏偏顶着只憨头憨脑的虎头帽,你也讲不清她是乖,还是真有两把力气。
但她就不怯也不闹,疑惑地把他望着,像在辨析确认着什么。
阿勒抱着臂,清清嗓子,决定先开口为强。
架势刚摆上,那小姑娘就往前走了一步,犹豫地,好不情愿地,轻轻地喊了声。
“哥哥。”
好啊,上来就攀亲戚,阿勒占了身份的便宜,气势更足了,说:“我自有正经妹妹,你又是打哪儿来的小乞儿?”
一句话,龙可羡只听懂了妹妹二字。
于是她又往前走了点儿,再喊一声:“哥……哥。”
这回不顺畅,喉音哑涩,咬字时前后续不太上,她有点懊恼,在船上时,大伽正偶尔会说些哥哥长哥哥短的,讲起来时,都会给她可口的果子,和香甜的糖糕。
龙可羡隐约地意会到什么,大伽正想让她喊这两个字,可她不愿意,因为喊不好,嗓子和弓箭一样,久不用就锈,拉起来滞涩喑哑,含糊又不好听。
她只好偷偷地练着,睡前讲两句,早起讲两句,直到在廊下遇到这小少年,神气劲儿,和小像上一模一样!
龙可羡忐忑不安,紧抿着嘴,没想到这小少年绕着她走了一圈,往后坐上围栏,晃着脚,睨视着她:“打哪儿来的?谁带你进来?你身板挺硬,练的哪家功夫?为什么背着老头的剑?佩着老头的荷包?老头哪儿去了?你们什么关系?哑巴了?”
越说耐性越差。
这一串话砸下来,龙可羡觉着挺好听,像唱曲儿,只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她蹲下来,扒拉药瓶里滚出来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