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指着筐果子,蹲在边上和小贩讨价还价,龙可羡吮着糖人儿,左右扫了两眼,问郁青:“你给瞧瞧,东南方向的哨楼,有几个人?”
郁青个子高,正好能透过哨眼看个大概:“七人。”
街上的一座哨塔都守着七个人,巡卫的官兵个个猿臂蜂腰,反倒派出去的兵都跟霜打了似的,龙可羡“咔嚓”一口咬掉糖人儿,摸出白玉,递过去给郁青:“送到封家书斋,说……说有学生拜访。”
***
一块玉当真钓出了人。
日光淋在雪白的峰顶上,棱线晃出淡金色的光,封家老宅坐落在东北角,地势高,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半座城。
龙可羡撑着手掌,发丝在风里侧扬。
身后响起推门声。
封殊朱衣玉冠入内:“往右两个身位,可以看到谛听湖,冬日景致不错。”
龙可羡转过身,规规矩矩喊一声:“先生。”
“近日事忙,等久了吗?”封殊掀袍坐下来。
“不到一盏茶,”龙可羡老实地说,“听人讲,封家两位掌事都出了海,我原本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当真在。”
封殊莞尔,往她身边落了眼,看到两张生面孔,“这两位兄弟没见过,新训的?”
厉天紧张地盯着封殊,知道这是公子头号劲敌,郁青不声不响,存在感低得很。
“不是,”龙可羡没打算多讲,“早知道你在,我便不来了。”
封殊淡声道:“劳你跑一趟,是齐阁老的意思吧?”
“不知道,”龙可羡摇了摇头,“反正兵部户部都盖了戳,这趟出兵军费也入了账,不来白不来。”
“让人当枪使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云松城米家驻军不算硬茬子,这趟三山军很赚。”
封殊失笑:“三山军在兵部挂了名,还有航运这条路子,应当不算落魄了,怎么还是如此为军费操心?”这话戳中了龙可羡的伤心事,她小声地说:“欠了很多债的。”
薄云慢悠悠地从远天推过来,积得越来越厚,屋里黯了两三分,封殊亲自煮了茶,是龙可羡爱喝的,他煮茶时很专注,没有讲话,龙可羡就把干果挨个摆得整整齐齐,嗅着溢出的茶香,问他是不是早便计划好了。
封殊抬眼,没承认也没否认,等着龙可羡把话说下去。
“在碧鳞岛的时候,送给我坎西城或许会放火的消息,借石述玉的口,放给我要对中宫下手的消息,这都催着我与士族越搅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