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心头是一样的恨,连忙握住主人的手,低声:“再怎么,她都死了!”
“是,她是死了!”
李侧妃转身向后——有人靠近了,正等着回话:“什么话?”
“小姐,袁孺人中午没吃饭,一口都没吃,现在饿得急了,又闹着要厨上给她新做呢!”那一个陪嫁侍女忙说。
“厨上爱做不做,只不许送进静雅堂!”李侧妃冷笑,“既‘病着’,就该用清粥小菜将养,非要大鱼大肉,不是更伤脾胃,什么时候才能好?她出了事,自己装可怜,殿下却该问我的责。不然就让她请太医,治治到底是什么病!——看她还装不装!”
“是!”
那侍女应着,飞快去办事。
经过这一节,李侧妃也没了看风筝的兴致,叫乳母把二郎抱来,一句一句教他说话:
“二郎想见阿爹呀?谁又和你提起阿爹了?自己听见的……快了……他是忙,谁都没空见,不是不喜欢二郎。他以前来看你,你都忘了。见了阿爹说什么?那是阿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你爱吃什么、爱玩什么……说你想念书了?别问他为什么不来……是、是,你阿爹呀,是收服东夏的大英雄。没有他,咱们还年年担惊受怕,生怕东夏打过来又要死人,从你阿爹平定东夏起,大周已经安宁五年没有战事了……”
母亲的声音温和又轻缓,不像对别人的昂然尖快。小小的二郎坐在母亲身边,心里还装不进太多杂念。他听着、问着,扒着母亲的肩膀撒娇,闹着、笑着。
夕阳很快落在窗纱上,照进房中,照在他们身上,是一片温暖的红。
……
隔着很远,楚王就听见了一阵畅快的笑。
离得近了,站在云起堂门边,能听见一整座院落都盈满了轻快的、似乎能飞上云端的笑声。
只是人并不在屋中。
他抬手,不令侍女通禀。独自行到月洞门前,他看到后院里簇着许多人,大多是云起堂和永春堂的侍女,几个是他的妃妾。
她们在荡秋千。
柏树的枝干上捆着秋千的荡绳,站在木板上要飞往云端的人,正是他带回来的青雀。
她荡得很高、越荡越高,浅碧的裙摆飞扬在暮色的金光里,眼中无所畏惧,面上是肆意开怀的笑,真像是振翅欲飞的雀鸟。
所有人都在为她叫好。
他也静静站在门边,看了片刻。
但很快有人发现了他。
先是靠近月洞门的侍女。紧接着,是张氏几人。她们慌张地看过来,有人急着行礼,有人想赶快提醒青雀,又怕她情急之下摔下来。
楚王再次抬手,不欲她们出声。
不过,青雀还是察觉到,身边的笑声都消失了。
她向下看,不算惊讶地看到了楚王。
原来天快黑了,已经这么晚了,时间过得好快。
楚王走了过来,所有人都退开,像是他要接她下来。
——可楚王是会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与姬妾亲近的人吗?他会接住她吗?
她……又是否愿意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中,投在楚王怀里?
青雀连忙腰腹用力,气沉于下,在秋千快晃到最低时,自己跳了下去。
两名侍女一齐扯住绳索,不让踏板再打过去,楚王伸出的手也恰到好处地扶住了她。
但,即便没有他的搀扶,她也已经平稳落地,并没有受伤。
楚王在心里笑出一声。
“殿下!”青雀立刻见礼。
“殿下!”张孺人三人也早已行礼,此时急声说,“妾身等先告退了。”
“去吧。”楚王向青雀伸手。
攥了攥手指,青雀抬手放在楚王掌心,借力站了起来。
楚王的脸色看不出情绪,连一贯的嘲讽之意都不在他眼中。青雀就拿不准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只是她的手还正被他握住,温热的触感与他方才扶住她肩膀时一般无二,她便想起,他似乎的确是会在众人注目下与妻妾行止亲密的人,她知道宋妃的抱怨——对姜侧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