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说出那句话,让青雀想起那一天……那一夜。
那个晚上,在睁眼朦胧时,他的确,把她错认过——
“可霍玥说,要把我送给殿下的时候,我再想起殿下的眼神,就没那么怕了。”青雀转回来,对他笑,“我知道,殿下那么看我,或许真能救我。”
“殿下那时白得快要透明了……”
看见楚王眼神微动,竟似在躲避,她语速慢了下来。
昨日她便察觉,楚王似乎——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自嘲……自弃吗?
认为自己声名不堪,不会是好女儿亲长心里的如意郎君。甚至连他亲密的旧部,都不会愿意把女儿嫁他。
担心“宠妾”不信他,不想她以为,他护不住她。
分明是他自己关心大郎,主动去学堂看,却不介意大郎和张孺人以为他冷漠,冷漠到只有经“宠妾”提醒,才会想起自己从前的孩子。
不愿让大郎见他。不想看大郎怕他。
半是玩笑地问,他以前很吓人吗?
这些,似乎都并非她能深入探究。
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都是她自己多心。她想太多了。
可话已出口,她……至少这次,她想说完。
手指攥了攥,她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手抬起,向前,退回几寸,又向前……学着楚王对她的动作,她终于探身,将手抚在了楚王侧脸。
“现在,现在殿下黑了些,”第一次做这种事,第一次这样对他,青雀不可避免又紧张起来,话也不如预想的流畅,“其实更有人气了……不是,我是说,我是说——”
她低头,心中急促想着挽救的措辞,手便也低了低,几乎离开楚王的脸。
楚王却又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手向上,掌心紧贴住他。
“你是说——”带着笑意,他恢复到了平常淡淡的神色,另一手抬起青雀的脸,让她看他,“你喜欢?”
青雀的脸从没红得这么快过。
热气要烫伤她了。她把手炉丢了下去。但楚王握得太紧,她不能拿开手,也不能撇开脸,只能就这样看着他的笑,承受他炽热的呼吸。
“我,我当然……我、我……”
含含糊糊的,青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好心想:
在和姜侧妃相处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浮浪、直白……勾人……吗?
“殿下,殿下?”
在楚王凑近的前一瞬,李嬷嬷在外敲门:“殿下,有事回禀。”
楚王狠狠闭了闭眼睛。
“等着。”他开口,声音微微地有些哑。
松开青雀,他上半身已离开软榻,手还安抚地拍了拍她,才走到屏风旁,平复呼吸。
青雀忙把自己缩进斗篷里。
半刻后,楚王打开卧房的门。
他被李嬷嬷请出去说话,刘女史走进来,先看到地上滚着的手炉。
她们在外面听见的“咚”的一声,应就是这手炉砸在地上的声音。
方才从窗外看,殿下和孺人两个人的身影,都要叠起来了。
再看孺人发髻没乱,衣衫也还整齐,她才松一口气,走到把自己藏起来的孺人旁边,低声笑道:“孺人还有十天才出月子,就是出了月子,也要再养一养,才能和殿下亲近。李嬷嬷会劝殿下,我也要劝孺人,再如何,也要先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
“我知道……知道。”把滚烫的脸埋在白狐皮里,青雀小声答应着,“多谢你。”
……
“知道。”楚王淡淡回应了李嬷嬷的劝告。
殿下说了“知道”,就是真的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