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外间的门开了。
产婆也同时把擦过身体、喂了奶、包好包被的孩子放在了贾姨娘枕边。
侧过脸,看见女儿红皱细嫩的脸,和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凌霄的心也在顷刻间软成一片。
不管怎样,这是她的骨肉,她的亲骨肉,她怀胎十个月,拼了命,才生下的亲女儿。
霍玥迈入内室时,看见的就是她欢喜温柔的神情,和向孩子靠近,同她贴着脸的亲密姿态。
“哈!”她轻轻地感叹出声。
不知是听见了她的这声感叹,还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和她的脚步,一愣神,凌霄迅速离开了女儿,手撑着床榻便要坐起来。
“快躺好!”霍玥此时加快脚步,端出笑走过去,“快躺着。”
走到床边,产婆已扶凌霄躺下。她瞥一眼包被里的孩子,便笑:“虽然只是个丫头,毕竟是二公子的头一个孩子。满府的赏钱都已经发下去了。你生产有功,就安心坐月子养着身体吧,我每日都来看你。”
说着,她便看向身后两个奶娘,要示意她们把孩子抱走。
凌霄不知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
等她回神,她已经向前倾身,挡住了别人抱孩子的动作,哀求地看向了娘子。
“姐儿……姐儿才落地,还不结实呢,”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娘子,娘子能不能先让她在这睡一个月,等过了满月,再、再……”
她浑身都发起抖,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霍玥看着她,神情像是在笑,眼中又分明不见笑意。
“你生的孩子,才落地,自然是舍不得的。”缓缓地,她开口,“既舍不得,我也不是那等非要强夺人家孩子,叫人母女分离的人。”她笑了声,“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凌霄,你不嫌累,这孩子,就给你自己养着吧。”
她给的恩典,比凌霄所求的还要大,大上十倍。
凌霄却不敢应了。
可她还没能从巨大的惊悸里挣扎出来,霍玥已经留下奶娘,转身离开。
“一个丫头罢了。”
站在回廊下,霍玥冷笑着,看着檐外灰蒙蒙的天:“又不是我的孩子。舍不得给我养,我也不稀罕。”
“娘子别太生气。”卫嬷嬷劝着,“才生产的妇人,总是有些左性,等凌霄歇过这一段,就能想明白了。”
“我看她是想得很明白,才敢临时‘求’我留下孩子!”
甩开袖子,霍玥大步向自己正房走,便吩咐:“再去把后院西厢收拾齐整,等她出了月子,就让她带着姐儿住回去罢!”
这丫头,还是聪明有余,忠心不足!
若是青雀——
心绪突然飞到这里,霍玥愣了一瞬,狠狠地摔上了门。
为什么又想起青雀!
那更是个聪明过了头,背主不忠的——贱人!-
在凌霄的女儿将近满月时,霍玥心中,“背恩忘义”的“贱妇”,楚王府孺人江氏青雀之女的周岁生辰,再王府花园里办得热闹又温馨。
提前半个月,李侧妃便再次称病,没来赴宴。
如此,小梅坞里都算青雀的朋友,更是谁也不会扫兴。
大郎二郎也一起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抓周,给她加油出主意,还送了她长辈准备的生辰礼。
严嬷嬷尊楚王的吩咐,照二郎那年的例,开库给承光发了三倍的赏赐,算弥补她周岁未能大办。
张岫也尊楚王的吩咐,在席散之后,捧了一个木匣呈给青雀,
笑说:“这是殿下给姐儿攒的嫁妆,请夫人先收着。”
青雀打开木匣。
里面是似乎朴实无华的一叠纸:
一份房契,位于京城永宁坊雁巷,就在阿娘和逾白所住房舍的隔壁。
一份地契,位于江南水乡苏州,正有两顷半大,全是一年三熟的肥沃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