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说,再说一遍!”
妇人语不成句,本是清亮的杏眸此刻已经红了一圈。
“老奴……老奴是瞧见一个小娘子,与……与大小姐长得一、一模一样。”
罗妈妈这会儿额头满是汗,一颗心狂跳不已,话也是嚼得稀碎。
“是……是她吗?”妇人倒吸一口凉气,撑着罗妈妈的手要起来,嘴里碎碎念不止,“是的,那一定是的,你说除了她,谁还能和贞姐儿长得一模一样呢,对不对?”
“太太,大太太,您……您且缓缓,这天底下长得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况且……况且那小娘子梳着妇人头,看样子已出嫁成了家,咱们若是这般冒失地去盘问人,未免太过打眼了。”
“妇、妇人头?”高雅妇人被罗妈妈的话惊到了,“那你、你瞧见她颈后的胎记没有?”
罗妈妈摇头,心中已有些后悔眼下没沉住气,一时嘴快把事儿说了出来。
“太太,您先别着急,这事儿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若是……”
“母亲,母亲!”
不等罗妈妈把话说完,殿外便已传来了宋宜贞急切的呼唤声。
罗妈妈一惊,连忙从怀中掏出了鼻烟壶,拔了盖放在妇人的鼻尖处让她嗅了嗅,然后又用帕子仔细地抹去了妇人眼角的氤氲,急切又语重心长地劝。
“这么多年了,您可要稳住了,倘若那……那小娘子真是安姐儿,那是菩萨显了灵,她就一定……回得来!”
而陪着郭氏在文殊殿内叩拜请愿的沉玉则早把方才遇着那古怪婆子的事儿抛在了脑后。
此时此刻她盘算的是如何在回去的路上避开郭氏,赶去旧宅见老柯一面。
郭氏拜了菩萨请了愿,便心有宽慰地准备回家,沉玉跟在一旁,余光扫到了门槛边拍得长长的队伍。
她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道,“婆母,要不您先回去,我想留下来给禀承求一支文殊签。”
郭氏扭头一看,排队请签的队伍绕了一圈半,都快排出殿门了。
“这……”
“许是要花些时辰的。”沉玉低眉顺眼的很是温顺,“若是请了吉签,我就想着送去考场,人见不着,但我听邻家的张大姐说,那前面有一棵梧桐树,在上头挂吉签祈福,是灵验不过了。”
见郭氏眼珠子微闪,沉玉又道,“再万一这签请的不好,我就去正殿给禀承添一份香油钱,再请个小师傅念经请吉,圆场法事。”
她考虑得如此周到,郭氏一点儿都挑不出话。
沉玉倒是怕她犹豫反复,临了还往她掌心里塞了银子,“那一会儿就辛苦您自己回去了。”
郭氏见状脸色多少和悦了些,还忍不住给沉玉画饼,“你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将来禀承高中,你也是要跟着享福的,说不定还能封个诰命!”
沉玉点头称是,却在目送郭氏的身影没入人潮后立刻转了身。
“诶,小娘子,你不排队啦?”
身后有陌生人的呼唤,沉玉却充耳不闻。
事到如今许禀承好不好在沉玉看来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因为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很难再压下去。
比如郭氏逼她自荐枕席的卑劣,比如许禀承的那一巴掌,又比如她亲眼所见的那些猫腻古怪。
长久以来,沉玉始终记得裴肃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人当自爱,而后人爱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