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频频点头,待陶禧说完便问,“方才那位贵人来自哪里?”
“那是靖远侯府的老夫人。”陶禧摇着手中的团扇给沉玉八卦,“说起这位老夫人啊,来头可真是不小,她是先帝爷的养女,朝中唯一一位异姓公主,孝和公主。”
“公主?”沉玉自然吃惊,又明知故问道,“那来接她的那位爷又是何人?”
“他?”陶禧眨了眨眼,以扇遮面轻轻一笑,“他可是咱们京陵城中出了名的纨绔浪子,裴家三爷。”
“浪子?”沉玉一愣,以为陶禧在和她打趣。
谁知陶禧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怎么样,那爷是不是长得俊俏不俗貌比潘安?你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裴三这张脸啊,惯能骗着姑娘们的。再说那靖远侯府是何等钟鸣鼎食的簪缨之家,他裴三自幼含着金玉出生,上头有两个兄长顶着正职庶务,他只在宫中挂了个闲职,成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招猫逗狗,清闲得很。只可惜啊……”
“可惜什么?”见陶禧欲言又止,沉玉便下意识问了一句。
“可惜京陵城里那么多漂亮可人的世家小姐,愣是没一个能拴住他裴三的心。”
陶禧说着又四下张望,然后才贴上了沉玉的耳根小声道,“这不,才刚开春,靖远侯府的门槛就快被那些媒人给踏平了,那裴三爷非但一个都没瞧上,还转手买下了东市的一间戏楼,在里头养了十几个唱曲儿的旦角,整日花天酒地,夜不归宿,很是放浪呢。”
“您这是在人家侯府里头养了耳报神吧?”沉玉佯装吃惊地看着陶禧。
陶禧闻言倒是爽快地笑了起来。
“咱们打开门做生意的,要是没点什么消息路子,岂不是要眼巴巴地等着活儿来找上门?”
两人迎着春日闲聊了片刻,沉玉便挪步告辞。
可不等她走出西街,前路就被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给拦了下来。
对方操一口官话,字正腔圆的对她说“主家有请”。
沉玉第一反应他是裴肃的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便紧张地问,“你家主人是谁?”
“你去了便知。”大汉神色不耐,但说话还算客气。
沉玉心下盘算,觉得与此人反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只好硬着头皮跟他进了胡同。
七拐八弯之后,大汉带着她在一座宅子前停下。
推开门的瞬间,沉玉闻到了一股子浓苦的药味。
宅内院中有一棵梨树,树下的贵妃榻上横卧着一个端着药碗的女子。
听见动响,那女子转过了头,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庞即刻暴露在洒洒春日之中。
“秋……秋娘?”沉玉着实愣了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出了声,“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病气缠身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余县“秋月斋”曾经的花魁,魏涓秋。
只是眼下气若游丝的秋娘,与从前八面玲珑迎送恩客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阿玉,咳……咳咳,许、许久未见了……”
秋娘咳得厉害,碗中汤药眼看着就要洒了。
沉玉连忙跑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腕,却见秋娘的腕子细如麻杆,瘦得可怕。
她惊得说不出话,发懵之际,秋娘已反手将她的掌心紧紧握住。
“阿玉,我、我命不久矣,叙旧的话便姑且不提,今日,我想求你……咳咳求你一件事。”
秋娘说着顺了好长的一口气,然后才从腰间抽出了几张纸塞给沉玉。
“我是死不足惜,但也希望你能念在当时我帮你赎身,又助你离开余县的这份恩情上,帮我查一查,她们……她们究竟是谁下毒害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