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睡在内厅,刘氏一把拽住女儿,看着女儿,欲言又止,那本是女儿小两口的事,他实在碍于出口,但想想还是得说,压低了声音道:“儿啊,生养孩子不容易,尤其是咱家一下子得了俩,郎中说,世景之前伤了元气,需养上一些时日。”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道:“是,您这鸡汤什么的,以后多做点给他。孩子的事您和文叔多费心,家里有事找我,别去扰他。”
nbsp;nbsp;nbsp;nbsp;刘氏见含蓄的不行,便将她拉到耳房,关上门来直说:“郎中说他现在身子虚,你们半年之内最好不要同房,叫他好好调养。”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算什么大事,便点了头:“我有分寸的。”说罢抬脚朝厢房去了。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本是睡着的,方才听到父女二人推门声就醒了,这会儿正由冬冬侍奉着喝汤。
nbsp;nbsp;nbsp;nbsp;“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事了。”周世景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柔声说道。
nbsp;nbsp;nbsp;nbsp;少年摇摇头,垂颈侍立在圆桌旁,抬手比划:“老爷叫小的服侍您。”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笑着进屋,坐到周世景身边的凳子上,歪头笑道:“哥,你有空也教我些简单手语,免得冬冬和你说话,我在一边急得慌。”
nbsp;nbsp;nbsp;nbsp;冬冬看着自家大人进门,橙黄的烛火下,衬得大人的脸越发俊秀雅致,看着这张脸,心跳都快了些,见她很自然地拉起主子的手,低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一向不苟言笑的主子也勾起嘴角笑了。
nbsp;nbsp;nbsp;nbsp;“你下去吧,我来替你伺候他。”杨思焕扭头笑道,说着就顺走周世景的碗,舀了一勺牛骨汤送到他嘴边。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却偏头避开了,“你明日该去点卯了,一味托假总不好。”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脸色微变,扬手命冬冬下去,少年抿唇低眉,躬身而退,顺带将门也关了。
nbsp;nbsp;nbsp;nbsp;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周世景横披着外衫端坐在椅子上,望着他俊朗的侧脸,杨思焕突然半跪在地上,双手拉起周世景的手,脸贴到他的腿上。
nbsp;nbsp;nbsp;nbsp;“哥,有件事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想听听你的意见。”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扯了扯嘴角,抬手轻抚她的头顶。
nbsp;nbsp;nbsp;nbsp;“你说。”
nbsp;nbsp;nbsp;nbsp;她听到头顶传来柔而稳的嗓音,不安的心也平静许多。
nbsp;nbsp;nbsp;nbsp;第64章第六十四章咱俩的事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闭了闭眼睛,慢慢说道:“太女殿下是我会试座师,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也是她将我捞出来的。有她提携,我才能有今天。”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听她继续说:“可我何德何能担她的赏识我虽愚钝,也知道朝中势力复杂,自知软弱,争不过那些老狐狸。因此,太女越是看重我,我越是迷茫惶恐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却无计可施,这些话我从不敢说,也无处可说。”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抿唇,望着漆黑的窗外,低声自语:“我懂。”杨思焕不说他也都知道,却一直在等她说出口。
nbsp;nbsp;nbsp;nbsp;他问:“很累吗?”
nbsp;nbsp;nbsp;nbsp;她只是摇头,“我说这些,不是想跟你抱怨。”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有些话她原本是不打算说的。
nbsp;nbsp;nbsp;nbsp;“殿下来礼部见我,叫我替她下药杀人,方仕林,我跟你提过的。”杨思焕低头,“我不想杀人,更不想杀她,一年后,她若活着太难了,我没办法。”
nbsp;nbsp;nbsp;nbsp;纵是百般纠结,她还是做了。周世景闻言似乎也不惊讶,面色如常,摸着杨思焕的头顶,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劝你读书上进。”他说完兀自笑了。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发觉周世景脸上的笑意,不由地一愣,心下有些恼,当即松了他的手站起来,坐到他对面正色道:“你也笑我懦弱?”
nbsp;nbsp;nbsp;nbsp;周世景嘴角微微一抽,他说:“你当真懦弱,便可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懦弱者为了保全自己,再也无暇管其他的。”
nbsp;nbsp;nbsp;nbsp;语毕,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她是他一手带大的,在他这里,杨思焕什么也藏不住,他说:“倘若你真杀了她,就不会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我说了——-你终究下不了手。”
nbsp;nbsp;nbsp;nbsp;一语中的,果然是绕不过他的,杨思焕笑了笑,喊了一声:“哥。”
nbsp;nbsp;nbsp;nbsp;喊完之后又问他:“哥,我该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那药一年起效,我违逆东宫,放了方仕林。”
nbsp;nbsp;nbsp;nbsp;一年后她就得想办法让方仕林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需要打点的事太多,有太多不确定。
nbsp;nbsp;nbsp;nbsp;她原以为朱承启宽厚仁慈,现在看来,她连自己的亲堂姐都可以杀,还会对她留情吗?
nbsp;nbsp;nbsp;nbsp;那日方仕林笑她蠢头蠢脑,下个药都能被发现。其实她若存心不想被发现,有的是巧法子,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面:
nbsp;nbsp;nbsp;nbsp;菜从做好到装盘、呈上平王庙的桌子,会经过多少人的手,在这期间找个机会将药混进去,岂不是更容易?
nbsp;nbsp;nbsp;nbsp;她那日只是想探探情况,好为以后做打算,顺便看看那货,知道那货过得还不错,也就放心了。
nbsp;nbsp;nbsp;nbsp;念及此,她道:“我放了方仕林,却不想看到兵变、姊妹阋墙。太女殿下有守成之智,将来会是明君,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怕真有那天——-废太女党借方仕林起事。”她的拳头虚攥,如果真有那天,她又当如何?
nbsp;nbsp;nbsp;nbsp;“你低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太女。”周世景凝眸看着她,“当今圣上后嗣众多,其中不乏雄才大略者,若太女昏聩,东宫早该易主才是。她既然看中你,定有她的道理。”
nbsp;nbsp;nbsp;nbsp;杨思焕望着摇曳的烛火,论才略,她自知比不过张珏,论圆滑世故,她远不及刘建,那二人合该是做大事的。沉吟半晌,她偏过头去:“或许她已经后悔结识我了。”
nbsp;nbsp;nbsp;nbsp;过去她任人摆布,而今也看不清未来,甚至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何开始的。想到这里,她手脚冰凉,自言自语:“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