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后面扶住林明霁的肩膀,将面颊贴了过去。
此时站在窗外,侧身望进来的翟临正看到这一幕。他见楼西胧起身时,眼睫上沾着眼泪,以为自己看错了,只等他揉了揉眼睛在看,烛光下眼睫因湿润沾至眼睑的楼西胧,竟显出些婉转的柔情。
楼西胧也不敢留的太久,他今夜过来,也只是看一眼林明霁。
吹熄了烛火,又将倾倒的酒碗从案上端下去,连掉在地上的毛笔,楼西胧都捡起来,吹干净的帮他挂在笔架上。他今夜出来匆忙,只带了两张银票,将银票取出压在林明霁手边之后,楼西胧又摘下了自己的发冠,他发冠上有一颗珍珠,楼西胧将珍珠取下给了林明霁之后,便带有几分留恋的走到了门口。
映进房间的月光,也随着房门的合上,而化作渺然的一线。
……
夜幕已有几分泛白,同样是一夜未眠的楼凤城,忽听一阵异响,他侧过头,正看到从窗户翻进来的翟临。
靠在床上的楼凤城一下坐了起来。
翟临将今夜在贞府所见一切如实告诉给了楼凤城,楼凤城听完,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今夜辛苦你了。”楼凤城拍了拍翟临的肩膀,他以为这一夜翟临都在探听这个消息。翟临本想将楼西胧夜出的事一并告诉楼凤城,只他又似乎没做什么可能危及楼凤城的事,再加上楼凤城也向来不关心他如何如何,思索再三,翟临便将后半夜的所见咽回了肚子里。
“知府连夜拜访贞家,看来是与这贞家脱不了关系了。”楼凤城时至此刻,仍然不明白母妃叫他来青州的缘由,但年少热血,恨不得拔剑斩尽不平事,现在听那贞家想要灭口遮掩,一下便激起了少年的心性,非要将此事彻查不可了。
“这知府也是个昏聩之官,竟对这贞家如此俯首帖耳。”楼凤城正在思忖该如何着手此事,就听到面前翟临打了个哈欠,他知翟临一夜未眠,便道,“今夜先如此罢,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去彻查此事。”
翟临答应一声,连靴子都没脱就歪在楼凤城床上睡着了。楼凤城仍毫无困意,只想着天亮还有事要去做,便强迫自己闭眼休憩。
……
第二日,晚归的楼西胧,自然比不得习武的楼凤城与翟临,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来之后,问下人,才知道楼凤城已经与翟临外出去了。只才醒来,他有些精神不济,看到昨晚睡时候摘下的发冠缺了一颗珍珠,才恍然惊醒,昨夜是去见了林明霁。
他心中终于有了几分安定。
“四皇子,要起来洗漱吗?”与宫中敦促他的宫人不同,知府府衙里伺候他的婢子更诚惶诚恐——哪怕他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敢敲门搅扰。
楼西胧扶着床榻坐起,“嗯。”
婢子走进来,伺候他洗漱穿衣,楼西胧已经习惯了宫人的侍奉,也因为这般养尊处优,他手掌竟比女子还要细腻柔嫩,掌心里一些粉意,连茧子都找不到。
偶然瞥见发冠中遗失了一颗珍珠的婢子吓了一跳,还是楼西胧安抚他,“换个发冠就行了。”
“是。”
……
“啾——”
“啾啾——”
听得一帘之隔的嘈杂鸟鸣,伏在案上的青年终于醒来,只他刚起身,肩膀上便传来滑坠之感,他伸手去摸,才抓住了险些滑落下去的衣裳。
宣纸上一颗圆润珍珠滚动着,他起身之后才发觉。
昨晚为了挡风而放下的竹帘被卷了起来,与昨夜半遮半掩的面容不同,清俊柔秀的一张脸,映照在了阳光之下,只因日头高照,阳光刺眼,在看那些嘈杂鸟儿时,他的双眼也被那日光刺的回避了一下。早习惯来这里乞食的鸟儿落在了窗沿上,适应了光线的青年也不赶它离开。只斜着身子,靠在窗沿上。
微风细细,吹的他鬓发拂动。
他手中握着一颗珍珠,举在日光下看着。
“怎么会有颗珍珠?”他喃喃自问了一声,忽然便笑了起来,指腹摩着柔润的珍珠表面,“莫非是赵兄昨夜留下的?”
昨夜带酒来与他同醉的男人已经不在了,这问题便没了解答。,